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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風波起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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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風波起4

趙玉珩:“?”

趙玉珩神色鎮靜,仿佛對如此羞恥的言語不為所動,清亮的雙瞳倒映著她的臉:“陛下,您知道您在說什麽嗎?”

可真是君子端方啊。

從容,淡定,如白玉無暇。

……如果不是他的耳根此刻已紅透的話。

姜青姝一手擡著自家君後的下巴,一手摩挲著他流暢的下頜線,又湊近了點兒,鬢角兩縷碎發滑落,輕輕掃過趙郎的臉頰,惹得他睫毛撲簌了一下。

她近得像是要親到了。

她輕笑,笑顏艷開一片,猶如春日草長鶯飛時節紛飛的桃瓣,眸中清亮,熠熠生光。

“朕知道啊,朕貪戀趙郎的美色,而且朕就喜歡強搶有婦之夫……”

趙玉珩:“陛下,您再說一遍。”

她驟然一挑眉梢,故意拉長聲音,再強調一次,“朕喜歡趙郎這樣的有婦——”話還未說完,男人驟然抓住她的手腕,往懷裏一拽,她層層疊疊的裙裾隨著動作輕輕一揚,整個人就落在了他的腿上。

趙玉珩抱著她,額頭抵著她的額頭,大掌扶著她的後腦,又說:“陛下再說一遍。”

姜青姝:“……”

她不說了。

“臣心裏只有夫人一人,寧死不屈。”

他垂下的眉目是那樣溫和,額頭相抵,鼻尖相碰,四面風吹紗簾,送起一陣潮濕的花香,“不過……陛下和臣的夫人長得一模一樣,臣一看到陛下,就想起臣那美貌溫柔的夫人。”

紅霞漸漸攀上她的臉。

姜青姝嘟囔一聲,“什麽美貌溫柔,朕哪裏美貌溫柔了,一國之君怎麽也該威武霸氣……”

趙玉珩低笑,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,“可是我們談論的是夫人,不是麽?”

又不是陛下。

他也不算是君後。

他凝視著她,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夫人,春風與朝陽包裹著二人,空氣中彌漫著旖旎的意味,他清淡溫和的眉目仿佛一束暖光,被她的目光所捕捉著,一點點暖到四肢百骸。

“在想什麽?”他問。

“我在想,你更喜歡陛下一點,還是喜歡夫人一點。”

趙玉珩淡哂一聲,扶著她的肩,讓她換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他的肩,伸手摸著她的後腦,清聲問:“臣喜歡哪個,陛下能便給哪個嗎?”

“那我需要考慮考慮……”

“臣喜歡七娘。”

她楞了一下,才想起來自己排行老七。

他把她抱在懷裏,緩緩道:“無論七娘是想做趙郎的夫人,還是做一國之君,只要是七娘自己的選擇,臣都可以接受,不存在七娘做了君王,便沒有資格再做妻子。”

姜青姝笑了。

她喜歡這樣的回答。

從她剛穿過來時起,趙玉珩就總是這樣,能給她無限的安全感,他好像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麽,最想聽的話是什麽。

但偏偏,她不是很能看得透他喜歡什麽。

或者說,他曾有熱愛且能為之獻身的事物,卻被無情剝奪了,以致於如今對什麽都是淡淡的。

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,“郎君。”

“嗯?”

“既然朕是七娘,那你又何嘗不是趙三郎呢?”她低聲說:“反正後宮也只有你一人,朕不會拘著你,你想做誰便做誰,不必遵守那麽多的規矩。”

趙玉珩沒有說話。

姜青姝望著他冰涼的眸色,其實隱隱明白,她並不能許諾他什麽,趙玉珩這個人也遠比她想象中要堅強冷靜,並不需要她刻意的憐憫,這樣對他而言,反而會成為一種侮辱。

況且天子的許諾本就不可信,就連她都無法確定日後會發生什麽。

但她依然希望他能開心。

姜青姝伸手抓住他的袖子,趙玉珩垂睫看著她白皙纖細的手指,攏到大掌裏暖了暖,拿起一邊放著的小刀和蘋果,慢慢給她削水果吃。

她就安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,看著他漂亮的指骨在陽光下慢慢動作。

隔著不遠。

亭子內的說話聲雖傳不過來,但依然能看見女帝和君後親密的舉動。

眾人靜謐無聲,霍淩始終註視著亭子的方向,秋月望著遠處那二人,對許宮令笑道:“有君後在,陛下這幾日心情當真是不錯,我猜今晚,陛下又要歇在君後宮裏了。”

許屏笑道:“是啊。”

沈雎站在那兒,聽她們說話,也不由得擡眼,看了一眼那亭子的方向,眉頭微微皺起。

女帝和君後感情好?

不對吧?

沈雎自認為對很多重要人物的信息已經了如指掌,但是他打從中了狀元之後,直到今天,他都總感覺哪裏都不對勁。

雖然系統跟他說了,劇情有偏移很正常,因為個別角色的行為偏差,可能會產生一系列的蝴蝶效應。

比如說那個裴朔吧。

在剛穿越過來時,沈雎就通過系統瀏覽了一下“待發生劇情”,得知了這個時代背景,以及裴朔會成為狀元、謝安韞會篡位成為新帝的後續走向。

而他身為有金手指的穿越者,這個狀元之位他當然就要搶了!

首先他就通過未蔔先知,成功巴結未來會稱帝的謝黨,然後用系統開掛考中狀元,按理說,他接下來應該和原定的狀元裴朔一樣,再兼一個從五品郎中吧?

結果,封官那天什麽也沒有,女帝只給了他一個翰林。

謝黨也沒有提議為他加官。

當時沈雎就非常迷惑,在心裏叫出了系統:“什麽情況?你不是說,我完成了被謝黨看中的任務,就能去尚書省任職嗎?”

系統:【最近監測到了一點異常波動,宿主,原定軌跡發生了一點扭轉,女帝和謝臨達成交易,謝黨這一次不會無視女帝的命令私自追加官職了。】

沈雎:“??你這破系統還能出Bug?”

系統:【……宿主,這個世界很不穩定,請您稍安勿躁。】

沈雎:“……”

沈雎本來是個普通的游戲愛好者,如果不是發現一款號稱“從寒門學子一路平步青雲成為重臣,邂逅各種各樣的紅顏知己,甚至可以讓女帝對自己情根深種”的權臣養成游戲,他也不會穿到這個鬼地方。

不過他轉念一想,也行。

反正像他這種帶系統的,還擁有一堆現代知識,絕對是走某點大男主路線,青雲直上開後宮,看他吊打這群無知的土著。

他姑且認為沒有去六部任職是個BUG,因為系統告訴他:【監測到一個重生人士,裴朔。】

沈雎一想,怪不得裴朔這次突然從狀元變吊車尾,還能巴結上女帝去刑部,原來是重生的啊。

重生的哪有他穿越厲害?

沈雎開始默寫唐詩三百首。

故意釣魚,讓崔嘉吸一波仇恨,成功借刀殺人鏟除礙事的崔嘉,沈雎非常得意,還懶洋洋地跟系統說:“放心吧,吊打這些人還不簡單?”

系統卻很不安:【……宿主,你小心點,我總覺得這個世界還有未知威脅。】

沈雎不以為然。

他今日到女帝跟前侍奉,近距離地打量這個原劇情裏會亡國、被囚禁、甚至被當成玩物折辱的女帝,覺得她長得好看啊,適當英雄救美也不錯。

這個游戲的女性角色福利真不錯的。

然而沈雎不知道,姜青姝已經徹底鎖定了他。

“把那個叫沈雎的翰林叫過來吧。”

當時,女帝指腹摩挲著黑玉棋子,漫不經心地吩咐侍從,那雙上揚的鋒利眼睛卻凝視著實時。

——【翰林學士沈雎勤懇做事,不參與旁人對崔嘉的討論,成功受到上級賞識,將崔嘉的差事搶了過來。】

——【崔嘉暗中焚燒了從沈雎那裏偷來的詩集,毀滅自己盜竊的證據。】

是沈雎。

若是旁的游戲,或許老鄉見老鄉,兩眼淚汪汪,但現代人對現代人是最沒有敬畏之心的,而身為統治一切的帝王,姜青姝想要通關,最需要的是畏懼、臣服,是至高無上的君威。

一山不容二虎。

她的世界,不需要第二個穿越者。

姜青姝慢悠悠地下棋落子,與君後說笑調情,到了晚間,她與君後一同用膳時,果然又看到實時刷新。

沈雎下值後,悄悄去了謝府。

午後女帝與君後你儂我儂、摟摟抱抱的畫面,被沈雎一五一十地口述出來,謝安韞的神色已冰冷陰沈至極。

“她當真與君後和抱在了一起?”站在窗前的男人轉過身來,冷冷道。

沈雎說:“是,不過謝大人不必憂心,女帝和君後的感情肯定沒有表面看上去這麽好。”他的語氣非常篤定。

謝安韞冷淡地掃了他一眼。

“為何?”

沈雎心道,為何?當然是因為他知道劇透,女帝對趙玉珩根本沒有感情,她害怕趙家外戚專權,得知趙玉珩懷孕後,那段時間的確是對趙玉珩噓寒問暖。

但那只是為了找機會下毒而已。

後來小皇帝權衡再三,真的下手了。

趙玉珩從小體弱,被她險些害沒了命,那一日趙家有了反心,但因為有趙玉珩壓著,趙柱國並沒有謀反,而是親自進宮質問天子,幾乎有逼宮之勢。

小皇帝嚇壞了。

那段劇情裏,小皇帝對君後哭訴自己的苦衷,說只是想保住姜氏江山,而男人只是背對她看著窗外,平靜道:“陛下,臣很失望。”

“君後……”

男人拂開她的手,墨黑雙瞳仿佛千年不化的雪,冰冷道:“陛下日後最好還是不要來見臣了。”

趙玉珩對小皇帝並無耐心,他本就是被先帝強行逼迫委身於小皇帝的,他怨恨之人本是先帝,不曾遷怒於小皇帝。

但那一瞬,他對她再無耐心。

以致於後來小皇帝越來越孤立無援,君後自請離宮,願意為先皇守靈,圖個清凈。

被謝黨篡位之時,君後已因多年沈屙奄奄一息,他強撐身子,成了趙氏大軍攻打皇都的幕後軍師,等趙氏大軍攻入皇城時,只找到了女帝冰冷的屍體。

最後趙玉珩無非也只是讓人收殮了她。

他甚至沒有去看一眼。

所以,沈雎覺得女帝和君後今日是在做戲。

演的可真像啊。

沈雎非常篤定地說:“陛下如今之所以接近君後,不過是在尋找下毒墮胎的機會,大人何須急著對君後下手?只需要坐山觀虎鬥,屆時女帝自然會失去趙家的支持。”

謝安韞倒是多看了沈雎一眼,想不到此人消息倒是靈通,居然知道君後有孕的事。

說來,這個名叫沈雎的布衣,很是有意思。

當時口口聲聲要投他謝黨,說他謝安韞有為帝之相,願意輔佐追隨,還順便把小皇帝貶了一通,說小皇帝如何如何愚蠢無能。

謝安韞眉峰不動,俊美的容顏隱在暗光下,聞言笑了一聲,指腹互相摩挲著,卻想起那日她甩開他手時冰冷淩厲的模樣。

她說:“謝安韞,你放肆!”

愚蠢?

無能?

謝安韞才不會心甘情願地被一個愚蠢的女子整成這樣,她明明是那麽聰明,那麽驕傲。

他閉了閉眼睛,手指悠然地觸摸著茶盞邊沿,聽這個沈雎繼續滔滔不絕。

沈雎說:“在下以為,大人若想成大事,而今最應該解決一個人。”

“誰?”

“裴朔。”

——

刑部。

刑部尚書湯桓一改之前的態度,親自叫來刑部侍郎季唐,詢問裴朔的近況。

季唐說:“那個裴朔啊?下官最近按照大人的吩咐,沒有把最緊要的事安排給他……此人實在是個瘋子,下官就沒見過比他還能幹的……他已經把十年前流刑以下舊案卷宗整理的都差不多了……”

季唐一說起這個,就真的頭疼,裴朔最近滿刑部蹭飯,把刑部司的蹭了個遍不說,都官司和比部司那邊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,都悄悄問裴員外郎最近的飯安排滿了沒。

結果裴朔那小子倒好。

他說:“排到後天晚上了,請飯要預約。”

季唐聽說了之後,滿腦子都是“???”

好家夥。

大家還排著隊請他吃飯是嗎?

季唐覺得這樣下去,整個刑部的風氣都要被帶歪了,遲早被禦史臺盯上參一本,他又想給裴朔多加一點活幹,最好忙到這個姓裴的沒時間幫別人,結果裴朔卻說他是在針對他,給他派的活太多了,不合規定。

季唐:???不是你搶著幹活嗎?你現在又不幹了是嗎???

季唐想起來就頭疼。

而且這還不是最頭疼的。

最頭疼的是,裴朔這個人太較真了,他梳理案卷時發現一些於律法上說不過去的地方,換旁人便睜一眼閉一只眼,他居然還親自過來找他,要求解釋這條法理。

季唐:“這都是十年前的舊案了,當時的主審早已調任,況且此案是大理寺裁決……”

他話還沒說完,裴朔便冷笑一聲,道:“下官身為刑部司員外郎,覆查案卷豈能敷衍了之!我朝律法條條嚴明,律以正刑定罪,令以設範立制,格以禁違正邪,式以軌物程事,若如大人所言,才當真是視法之為無物!”

季唐:“……”他說不過他。

季唐為官生涯裏,就沒見過這麽難搞的下屬。

他向尚書大人抱怨了一通,誰知湯桓聽了,非但沒有皺眉,還笑了。

“很好,很好。”湯桓連連點頭,撫須欣慰道:“這樣的人,正是我們刑部現在稀缺的啊。”

季唐:“……啊?”

您前幾天可不是這麽說的!

湯桓記著張相的吩咐,非常和藹可親地笑著,對季唐語重心長道:“你啊,也不要對新人有偏見,平時要多多關照著他,他要做什麽,就放手讓他去做……還有,別再讓他整理那些沒用的舊案了,你明日就讓他去參與覆審大理寺案,一定要重用他。”

“重用”這兩字,他還加強了語氣。

季唐:“?”

季唐一臉茫然地告退了。

隨後刑部眾人如火如荼地繼續忙活,裴朔慢悠悠地走到內堂,在看到大理寺最新案卷時怔了一下,隨即笑了。

“下官一定會好好幹的。”他一字一頓、意味深長地說。

季唐:“……”不知道為什麽,總感覺這個裴朔說的好像不是幹活,而是幹架。

他跟大理寺沒仇吧?

怎麽感覺讓他查大理寺的案卷,他興奮地跟要殺仇人似的呢?

季唐猜的沒錯。

裴朔這次第一個要動的,就是大理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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